28 October, 2006

午夜快車



劃破於千重霓虹 夜幕在默然流動 我已覺冰冷又凍
在眼中奔流無窮 寂寞在盡情愚弄 理智已失了自控
我亂踫 亂踫 亂踫 亂踫 亂踫卻一空
──達明一派《迷惘夜車》

在公路奔馳,感覺不錯。

踏著不太靈光的油門,我那高齡「戰車」逐漸甦醒過來,隨著我熟悉的操控,緩緩的在繁忙的公路上適應。已年多沒「兜風」了,今晚要好好的爽一轉,午夜狂奔之旅開始了。

車速很快,眼前的景物不停後退,部份畫面很聰明的瞬間躲到後鏡裏,但不消一會,都無聲無色的消失了。為著快速的向前奔馳,我沒有理會身邊萬變的景物,快速駕駛的感覺太好了,其他的事物不太值得留戀。打開電窗,微冷的秋風拂面,我嗅到一陣清新的夜間空氣,思緒份外清晰。不消個多小時,我到過大埔、元朗、屯門、葵涌、沙田,又回到旺角,沿途的景物不停改變,有山,有海,有城市,亦有鄉郊,可是感覺卻是一樣,一樣的爽。

在公路奔馳,感到無拘無束和自由自在,我可隨心所欲地控制一切,到我想去的地方,任意惘為決定自己的方向。那刻,我感到自己的偉大,讚嘆現代化的美好﹗

記得讀書時老師曾說,公路的出現是現代化最重要的符號。我想,沒錯的。即使我那旅途如何自主快活,不過是在早已築好的公路上,「自由」地選擇行程。事實上,道路的規劃早已確保我們不會出軌,無論司機主體的意志如何自由,其實一早已被社會規範,否則我們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車毀人亡。好一個現代權力運行模式。

或許,這就是現代生活的寫照。只是,無謂多想了,一於及時行樂,繼續放縱,好好享受我的午夜快車。

25 October, 2006

再談政府資助運動員



想不到自己這麼有前瞻性,昨天才反對政府再資助運動員,今日無線電視新聞就有一個報導,可以給我繼續發揮。

該新聞報導的內容大概是這樣的。大學生馮瑩畢業後,選擇成為全職羽毛球運動員,每月只有一千五百元收入。馮瑩表示,運動員的收入微薄,而且前途不穩定,家人都表示反對,但為了理想和興趣,最終亦決定成為全職運動員。她現時正全情投入訓練,期望提高實力,取得好成績。「精英運動員」協會主席洪松蔭表示,現時香港的全職運動員需要面對很多困難,希望政府多加協助,提供更多資助。

無可否認,馮瑩小姐的決定是值得尊敬和學習的。在這短視、反智、市儈的社會,年青人能夠抵住金錢的引誘和家人的反對,毅然投身自己的理想和興趣,恐怕就如恐龍一樣──已經絕種了,可是,仍是沒理由要求政府給予資助。

說到收入微薄,即時想到的,恐怕是清潔、保安等所謂「低技術勞工」,一些每天不停工作,亦不足以糊口的社群。運動員的待遇相信不會比他們更差吧。若說到工作意義,那到非洲扶貧、到中國保育、到印度教學的有心人呢?同樣,投身這些工作的年青人,都得面對收入微薄,家人反對的情況,可是,卻未嘗聽過「精英社會公義大使」要求政府提供津貼生活。

政府資助個人士/行業,前題是該人士/行業有助香港的整體發展。追求個人卓越,是個人取捨的問題。「精英運動員」們,馮瑩小姐的抉擇是可敬的,但利用此個案到政府作尋租行為,絕對是可恥的﹗你們還是收手吧﹗

當然,還是衷心祝願馮瑩小姐繼續努力,並期望她有朝在理想和興趣中闖出一片新天地。

24 October, 2006

體育運動我見



放學回家,在火車上看到兩個貌似「精英運動員」的學生,正在大談政府應增加資助「精英運動員」,以便他們取得更好的成績云云。在我看來,荒謬﹗

政府有責任推廣體育運動,是因為體育運動的sportmenship,有值得提倡的價值。Sportmenship(中譯:體育精神),即運動員本著公平、正直、合群、追求完美和守信重義等價值,與四周環境融合,將人體發揮到極限。這不單是值得歌頌的美德,更是一種美學的追求。

運動值得推廣的,是與天地混而為一,專心一致挑戰個人極限、與隊友無限的心靈交流、與對手相互的惺惺相惜。能夠達到這個境界的,勝敗與否已不再重要,有否超越自我才是重點所在。

政府資助個別「精英運動員」,追求的是在大賽的成績,是一次過的消費娛樂,與推廣運動的好處、背後的價值、和追求的美學,看來無甚關係。如是者,不但有點本末倒置,甚至有違體育精神。因此,政府如要資助體育運動,還是將資源集中在普及運動方面好了。

當然,「精英運動員」可能會說他們將因資助不足,致使日後再無法專心一致的挑戰極限。我同意﹗只是,活在現代自由社會,追求個人卓越,從來都是個人問題,而非政府責任,如需資助,找私人公司好了。再往政府去尋租(rent seeking),則只是自私自利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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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題外話,我同意運動引人入勝之處,在於我們並非身處其中,亦能從旁感受到場上運動員的節拍,與他們一起分享運動的樂趣,從而達到一起享受的境界,故欣賞高水準賽事,根本就是一個享受。

只是,資本家和當權者就是看上運動的動人之處,悄悄把運動與娛樂合夥,以娛樂消費的方式包裝體育運動,將運動變為提倡民族主義、消費享樂的工具,把運動員的勝敗得失作為刺激觀眾情緒的方法。事實上,近年多個大型運動的娛樂化,就是最好的證明。體育運動,已變為消費的場地﹗

資助個別「精英運動員」,只是強化不合理、膚淺的消費現象,而非推廣真正的體育文化﹗

23 October, 2006

放‧逐



杜琪峰的電影,總是少不了香港特色、香港情懷和香港精神。其新作《放‧逐》,既回顧過去的作品,亦為香港前途定下極度悲觀的結局。

故事發生在澳門過渡前的幾日。殺手和及家人到澳門落地生根,重遇四個昔日的好兄弟。由於其中兩人是奉命來殺他的,但另一對卻為情義來保護他,五人突然碰上,衝突驟起,但念及友情,四人最終讓殺手和做最後一宗買賣……

此片一貫杜琪峰風格,運用大量暗黑簡單的鏡頭、透過冷峻沉穩的角色,突顯男性間的手足情誼。其中,穿插了眾多舊作的文本,卻不失突兀,短短兩小時,回味了杜的暴力美學,《槍火》、《大事件》、《非常突然》、《暗戰》……的精彩場面,幕幕在眼前重現。只是,個人認為,《放‧逐》縱是杜琪峰的「哂冷」之作,但其整體結構及張力,始終不及《PTU》及《黑社會》第一集,故並非其顛峰之作。

就結局而論,杜琪峰則回到早年大限臨頭的道路,電影中差不多所有人都不能平安過渡,所有的香港人、澳門人,都在大限前內哄而死得乾乾淨淨。除卻不問世事,不懂男性情誼、只愛金錢的歧女,和舉目無親、失去丈夫/父親的孤苦母子,剩下的,就只有當年拍下來的照片、電影和文字,一些你我不能重現,卻又不敢忘記的記憶。事實上,港人在近年亂局中,早已內耗得七七八八,北風一吹,就只有舉手投降。導演這樣的安排,自是異常悲觀,但卻未嘗沒有根據。

香港/香港電影可能曾有一段輝煌燦爛的日子。然而,經歷金融風暴、經濟轉型和大陸崛起;周潤發、吳宇森遠走荷理活、周星馳、陳可辛離港發展,香港/香港電影是否已走到末路?我想無人知道。杜琪峰又會否如周吳陳等一樣,離開這個傷心地?這就更耐人尋味。當然,一味在香港坐困愁城不是辦法,但要與過去作別,卻不是人人可成。在回憶與現實中跌跌蕩蕩不得安寧,相信仍是很多倖存者的現況。

(以下內容於31 Oct 2006 增添)***************************************

朋友邀請,再看一次《放‧逐》,有些新體會。

就香港前景而言,導演的預言是非常悲觀的,但卻同時提醒我們,不要放棄、希望在人間。

電影中,殺手和(張嘉輝)死後,火(黃秋生)等人其實可以選擇不同的道路。他們可以順著命運的安排,用擲毫方式決定自己的命運。事實上,命運安排他們可有一筆可觀財富,並遠走他方。只是,為了滯留風暴中心的兄弟家室,他們不再相信命運的安排,把用作擲毫的銅幣掉走,義無反顧的返回龍潭虎穴。最後,雖然整個社團都死得光光淨淨,但卻救出兄弟的家室,只要BB一日未死,我們還是有希望的。

你我都知道,男性情誼是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導演心志己明,我等又豈容再迷失?

18 October, 2006

預防禽流感,於室內用餐



眾志堂,一個風景優美的學生飯堂。讀書時,不時與三五知己在此談天說地,看著排著隊過馬路的小鴨,和聯群結隊偷食的小鳥,享受著C大古樸優雅的校園。

昨日,回C大吃飯,駭然飯堂滿佈這擺設──預防禽流感,於室內用餐。

人與自然的關係,是何時變得如此疏離?禽流感的威力自是驚人,但現代社會對自然的破壞、生活習慣的反常、擠迫的居住環境,無一不是病毒橫行的原凶﹗為何鋪天蓋地的宣傳,只著重人與自然的分隔,卻沒有荒謬生活模式的反思,和無理生產邏輯的批判?

這擺設如放在一般的街頭「大排檔」,也都算了,但這裏卻是一所自稱為「國際化的高等人文學府」。人文關懷在那裏?國際視野又在那裏?

人與自然,從來都是不可分割的,妄信工具理性,蓄意分隔兩者,無異自絕於世界。這刻,想起卞之琳的文字: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看你

如果花禽走獸是有意識的話,我們這些「萬物之靈」,可能只是一群既自以為是,又空虛脆弱的「可憐蟲」。

13 October, 2006

What we need are heroes?




When the Soviet Army could not stop the NAZI at the gate of Stalingrad, Danilov suggested, “We must publish the army newspaper again, we must tell magnificent stories, stories that exalt sacrifice and bravery. We must make the people believe in a victory. We must give them hope, pride, a desire to fight. Yes. We need to make examples but examples to follow. What we need are heroes.”
-----Danilov, “Enemy at the Gate”

今日電視新聞有以下一則報導。

「小發明家陳易希又有新發明,可以幫助失明人士。新發明是『智能杯』,水杯頂有感應器,水滿時就會發出聲響,相信可以幫助失明人士解決倒水的問題。陳找來傷殘奧運金牌得主,並即席試用產品,得到正面評價。陳易希表示,這只是一個見面禮,日後發明品將會朝幫助有需要人士的方向發展。」

自問科學知識貧乏,但總覺這所謂「新發明」,不過是中學生聯校科技展的水準,不是甚麼高科技新產品,也沒甚麼新聞價值。煞有其事的大事宣揚,相信又是新一輪的造神運動,教人想法電影(Enemy at the Gate)的一翻話。當時,納粹德軍已攻至蘇聯史太林格勒的外圍,蘇軍無力扺抗,軍民士氣低落,參謀部因此想出一個計策,就是靠製造英雄人物去刺激士氣,鼓勵軍民作戰下去。如是者,頗有射擊天份的華斯理(Vassilli)被捧至上天,成為蘇軍的「神槍手」。

陳易希,一個可能充滿科學天份的資優學生,但我們熟悉的,卻是一個經常被傳媒提及的名字。我不認識他,亦無能力評鑑他的科學成熟。透過傳媒,我非常欣賞和羨慕他的成就和興趣,但真的不覺得他有如何了不起,不過是做好本份而已。他得到傳媒的如此厚愛,情形就如那些所謂的「精英運動員」一樣,全都是拜造神運動所賜。

其實,我是衷心希望我的想法是錯的。若我推斷無誤,則顯示港人需要一個英雄傳說去對抗逆境,一個英雄傳說去麻醉眼前現實,而這都是社會不發達、不成熟的表現,不再是甚麼國際大都會。如是者,唯一值得安慰的,就只剩下今次宣揚的,都是小天才、小科學家,不是甚麼革命烈士、雷鋒同志。

12 October, 2006

An Inconvenient Truth



真相,並非總如人類想像般美好。

《絕望真相》,一套有關環保紀錄片,說了一些你我都會知道,但不會掛在心上的事實──人類正為地球生態帶來浩劫。

人類正在面臨/製造生態災難?這已是不用多說,而人所共知的事實。我們都知道,只要在森林中某動物的數量突然增加,就會打破原來的生態平衡,影響其他動植物的生長。人類在過去六十年人口增加了三倍,由1945年的20億到今日的60憶,我們對地球的影響,不問而知。(當然,還未計算無限量生產和不停地發展等因素)

電影的精彩之處,在於旁白戈爾的表現。先列出不同的數據,然後深入淺出指出問題的嚴重,再作出一些呼籲總結,簡單直接而不失分串,深刻批判現(布殊)政府的失敗。不論你同意其觀點與否,都不能否認其手法是非常成功。至於世界會否改變,就要看各人其後的選擇了。

未知是否心存偏見,總覺得戈爾對二千年大選的落敗仍然深深不憤。只是,他在片中沒有無休止的謾罵,亦無念念不忘的執迷前事,有的,就只是幾句點到即止的慨嘆。當然,戈爾也沒有完全放棄,其娓娓道出電影的主題,除呼籲觀眾身體力行愛護地球外,亦常不經意指出現政府政策的荒謬,情理並茂而不失分串,很容易就引起觀眾的共鳴,真不愧為民主國家的政客﹗我當然知道,這都是政客的表演,但其風采著實令人折服。本地自稱為政治家的,學野吧﹗

08 October, 2006

港島徑馬拉松



路徑:港島徑全走
時間:5:01
總名次:8(組別第5名)

高手們都缺席,拿到個名次。

01 October, 2006

升旗聯想



工作關係,到會展參與升旗禮。整個儀式簡單明快,但已足以激動人心。

自民族主義的夢魘驚醒後,面對所謂「國旗」,感覺自憤怒轉為怨恨,再由怨恨化為坦然。近年,為了生活,已慣了與中共為伴,只是雞犬相聞而不相往來。既為流竄遺民,亦是國家機關一員,身份異常矛盾。升旗,只是工作需要,沒有任何感情,但看著「國旗」緩緩上揚的一刻,不能否認內心有種不明所以的激動。當然,那激動立時被理智控制下來,但自己的身份/認同政治如此敏感,尚有如此感覺,相信這儀式已成功令不少港人成功轉化為「中國人」。一個符號的威力如此巨大,人類思想的抗體是如何脆弱。

五星紅旗在晴空飄揚之際,我望著遠方細想,今日升旗還是英式步操、英語口令; Commander大叫的,還是「General Salute, Present Arm」;但在日益融合的壓力下,相信很快都為中式步操所取代。究竟「By the left quick march」的英式步操,還能在香港生存多久?我想,無人知道,也無人關心。不竟,保存前朝遺風,從來都不是本地的主流意見。

國家/民族認同,是各人的選擇,沒有對錯,也沒有高低,正是道並行而不悖。只是,香港之是香港,皆因異於中國。日漸與中國靠攏和融合,香港將在不知不覺間在時空中消失,以往中西交匯、身處兩大夾縫的優勢/特色,將一去不復返……

痛苦?不。望著此情此景,更叫我慶幸自己曾活在沒有家/國的香港、是曾用英式步操的一員,亦是一個不完整的「中國人」。或許,我都是一個民族主義者,只是我的對像肯定不是「中國」。

想起米蘭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書中的男主角托馬斯在共黨統治期間,拒絕為自己寫的一篇文章悔過,被革去醫生職務,被迫去流放抹窗,卻終生無悔。我猜想,捷克的就是因為不缺肯說真話、活得磊落的平凡人,所以才有八九年的天鵝絨革命,才有變天的可能。

十月一日,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