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愚昧小農

因為距離，我們看到自己；看到台灣挺扁的群眾，叫人想到本港的「傳統愛國人士」（當然，在我而言，只是一群缺乏獨立思考、盲目對權力撫拜的白痴﹗）。兩者的特質都是如此相近，都是一群未受啟蒙，但享受著現代物質的野蠻人。我常覺得「傳統愛國人士」如此痛恨台灣人，是因為從中看到自己的缺點。

倒扁與倒董的理據，坊間本就有不少評論，無謂在此重覆。兩者面對的問題，儘管性質不同，但都是不再被國民/市民信任。台灣人質懷陳水扁有否瀆職越權，港人則對董建華的廿三條粗暴干涉市民自由而大感不滿（當然兩者都是臨界點），要求更換領袖。陳水扁一句「保衛本土政權，防止外省人奪權」，就能動員十萬群眾；本港的「傳統愛國人士」，則說「因為董建華是『中央』相信和任命的，反對他的，一定是一些受到國際反華勢力煽動的殖民地遺孽，企圖奪權的動作」，然後也能動員一群為數不少的「維園阿伯」暴民支持和響應。兩者的處理手法是何其相似﹗

那「傳統愛國人士」在懷著幸災落禍的心態，恥笑台灣人無知可笑的同時，又會否為自己早年的幼稚行為感到漸愧？看來就沒可能吧。缺乏思考能力的他們，只憑自己的主觀意願，一箱情願的詮釋外在世界。要他們從中得到教訓，不是沒有可能，唯有他們的主人明確發出指令，他們才可領悟得到的﹗當然，這就真是不可能的了﹗

無奈，這些人都是兩地今日的統治階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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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2006年9月15日：明報
梁啟智：陳總統，雖然我是一個香港人，但我也愛台灣。

愛是無分疆界的，這點你可能難以明白。你該知道你和你的政黨被批評，便會有你的支持者罵對方「不愛台灣」。對不起，真正的愛是可以超越恨的。這種「不愛台灣」的指摘，是把「愛台灣」的內容按一時的政治解釋，和這邊岸的「愛國論」沒有分別。20多年前的你參與黨外運動，曾經以對抗強權為己任，何以今天會墮落到這個地步，用上一個強權的把戲？

我得承認，不少香港人抱著看戲甚至幸災樂禍的心態對待倒扁，對台灣多少帶有歪曲了的主觀願望。回想還在浸會大學當國事學會會長時，我也曾在校內的民主牆上多番批評一些強加諸於台灣、不合邏輯的霸權話語。那本由你親筆簽字贈予學會的《不懼不悔》仍然放在會址的書架上，台灣黨外運動的歷史仍然會繼續啟迪每年入學的新生。和許多香港人一廂情願的看法不同，我認為你該下台，和你的統獨立場無關。

來到今天，許多人都走出來倒扁了，但你該知道弊案只是觸發點，背後是6年以來的積怨。有說你言而無信，眾多競選承諾逐一跳票；也有說你打壓異己，反對黨政合一卻又兼任民進黨主席；更有說你從當選的那一天起就為連任做準備，只懂競選不懂管治。

這些對從政道德的呼喚，你可以蔑視為「行鬥爭之實」的藉口，但對就職時「增進人民福利」的誓言，你卻不得迴避。這才是你應該下台的最根本理由。

我認為你該下台，因為儘管你曾讓許多人鼓舞，但今天已經不能再領導台灣。無論理由是否充分，台灣人已選擇了離開你，你已經無法領導。領袖的角色就是領導，不能領導的就該下台，這一點中港台英美日都同樣適用。

楊照在《十年後的台灣》中說到，台灣最大的危機不是武力犯台，而是「失去了替未來做準備的習慣，未來思考在這個社會快速消逝」。板塊性的選民和情緒主導的政治在撕裂台灣，讓台灣「空轉」，浪費了好好面對一些艱難社會工程的時間。作為台灣的元首，你沒有處理台灣的潛在社會危機，反而以深化矛盾來穩固自己的政權，單是這一點你就該下台。

當領袖要的就是遠見。產業轉型、醫療融資、退休保障，還有住屋和教育，無不需要一個有遠見的領袖處理。要是你不敢碰這些街坊街里老大難的問題，不管你是總統、總理還是特首，也不管你是促統促獨還是50年不變，麻煩你現在就立即下台。

不要說你有許多抱負，只是政治環境不容許。現在你已失去了民眾的支持，再有理想也不可能推行改革。與其佔了位置又做不了事，不如把抱負交給別人試試看。

和龍應台一樣，我還未至於相信靠熱情和憤怒來「打倒」一個人，便足以解決政治制度和社會結構問題。下一個上台的，也可能只會喊「好不好」和「對不對」而不會認真為未來找出路。但你還是該下台，因為你一天不下台，這個對台灣社會與政治生態的反省也就無從開展。

你是台灣人投票選出來的，所以也希望你以一個對憲政影響最少的方法下台──自動辭職。

我愛台灣，不止於肉燥飯和酸辣湯，更是因為台灣人可愛。我在台灣認識的朋友，都會笑會哭有血有肉，每天以各自的方法為生活打拼，都值得有一個可以引領他們走向明天的領袖。不管你有沒有這個理想，你已不可能再實現任何計劃，你的機會已過，你已耽誤了許多的光陰。

離開吧，讓未來可以記得，陳水扁最少還了台灣一個重新出發的微小機會。